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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岭的敬畏遍地丛生(三章)

雁南飞(河北)
2023年06月02日

伐木进山的时候,父亲跪拜的姿势惊天动地,那澎湃的小铿锵;

封装山货的时候,母亲拿出两袋松子放在松鼠必经的树下,那凝重的大表情;

万物生。万物灵。通天,达地。

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美好和信仰。

兴安岭的敬畏遍地丛生。

刺五加改善着我的夜夜难眠,獾子油痊愈了哥哥的冻伤,

大雪封山,两只锦鸡,奶奶送到旷野——

奶奶的小脚,装满了一对棕熊星星般的眼神;

奶奶的眼神,装满了一对棕熊年年报恩的脚印……

我们看山,山也看我们。

爷爷用斧子砍一棵松树,开裂的口子,注射的药液和流出的松树油子,在阳光下凝结。

奶奶说,人和树同频共振的疼痛,形成了人间价值连城的琥珀。

兴安岭遍地是波浪,到处都是眼睛

兴安岭到处都是眼睛。

枝叶瘦时,波浪正肥。石头上端坐的姐姐,一些零碎的牵挂和世间的尘与土,奔流到此成绝唱。辍学的姐姐,眉宇间锁着山水,却任我做山花一朵,云雀一只。漂泊良苦,苦不过生活的苦。生活的苦,她替我一肩担尽。姐姐在波浪里不断荡涤的,我一直穿在身上。

春风里,波浪覆盖漏洞百出的生活。

一切都从容不迫。

躺着的波浪翻山越岭----

一屋疾苦色,被草色、亮色、音色温柔捧杀;梦里一段香,被花香、松香、药香吞纳收藏……

站着的波浪前赴后继----

林影律动、人影灵动、鸟影翔动,大山和人心都在动。我可爱的亲人们,波浪一样马不停蹄地赶来;

他们的隐忍、耐心、不可救药的期待,波浪一样年复一年的卷土重来;

他们摘的蘑菇、猴头、灵芝,他们采的刺老芽、五味子、猫爪菜,他们打的榛子、橡子、松子,一浪一浪的沉实、厚实、朴实……汩汩而来;

拍打我的笔端和心堤。

居高峰不长歌,处谷底不垂泪。

兴安岭遍地是波浪,兴安岭到处都是眼睛。

波浪里,我看到亲人们的眼睛:左眼看空,右眼看轻。

今夜,千里月光照耀万里小心。我以一个清字,向波浪和波浪里的亲人感恩。

进出兴安岭,我和兴安岭都被掏空

跟随祖父的踉跄,拜过山神之后。我的匍匐、喘息、冷汗、膜拜保持着完整的瘫软和恐惧。我的心里连绵起伏着一座山。

在我的家乡兴安岭,我不敢跟巍峨、伟岸、磅礴……这些高大的词语站在一起。

山风忽冷忽热。吹落树上的果实,也吹绿了我一触即溃的坚持。我放牧一株野草的垂首、扶摇、仰望。豪情荡漾着豪情,狂热发酵着狂热。感谢大雪、山风、遍野的绿的覆盖和唤醒。我的流水之心,千淘万漉着一场奔赴。

干净的草垛,不绝于耳人间烟火的热烈长歌。母亲搓的黄麻绳,晃悠着莹莹清霜。一次次,牵我拽我。

兴安岭深处的小木屋。白云简洁的白,星空耀眼的空。

树木把不朽写在年轮,祖父把速朽写在斧头。

老黄狗和斧子,已被尘土和大雪掩埋。

祭神的圣物还在;马爬犁和它的飞驰还在;桦皮船和它的渔歌还在,两顶狗皮帽和它的温暖还在……

八个嘎拉哈和它的欢乐还在。

我和妻子,翻遍土炕的角角落落,也找寻不到我们缝补的口袋。那个口袋,装满了各种谷物的籽粒和香气。

彼此营养、彼此遗忘;咀嚼,消化,怀想,然后深深遥望,远远打量。我的兴安岭肥沃着一地清冷的月光。

进出兴安岭,我和兴安岭都被掏空。

作者简介:雁南飞, 原名李凤珠,黑龙江人。作品散见《诗选刊》《星星》《诗潮》《诗林》《诗歌月刊》《散文诗》等刊,获全国性征文奖十余次,曾参加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作品多次入选《年度最佳散文诗》《中国年度散文精选》等,著有诗集《雁南飞短诗选》、散文诗集《与美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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