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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行青龙

钱社教
2023年02月10日

更迭的四季里,总有一个让你心生欢喜。

随着人生的渐次入秋,那份秋天的厚重,秋天的高远,秋天的斑斓……常常让我心醉神迷。

城里的秋天,长在路旁的行道树上,长在造作的公园里,即便是秋意正浓,那枝头,那绿地里的秋景,路人也只能遗憾地读出些许秋的潦草与单薄……

真正的秋天似乎只属于那一片片无垠的乡野。

无人问津的野菊花无拘无束地开在村头,也开在金色的田畴里。蓝天下,白云躲得高高的,风中的乌桕分明是燃向天空的火焰。田野的风,裹进了太多的谷香,一阵紧似一阵的,一遍

遍地醉了自己更想醉人……

城中久困,终于在霜降前的一个周末,与一众好友鸟出樊笼般地走进了青龙——这个被秋浓墨重彩后的小小村落。

一个其实挺普通的小村子,因为“青龙”这古意盎然的名字,难免令人心生遐想,臆测起这方土地上演绎过又埋葬过的无数曾经……

小城的北乡,三国时代曾是东吴抗拒曹魏的古战场。两千年的沧桑也抹不去的历史印记,更多的却是和有着“长者风范”的鲁子敬相关——投子寺,试剑石,望曹尖和寄母山。

那座寄母山就兀立在青龙村里。

这是一座海拔不到两百公尺的小山。所谓“山不在高”,如此平庸的一座小山因为鲁肃因为两千年前埋进的忠与孝而名垂千古。

时空倒转。这里金戈蔽日,铁马纵横。惊天动地的厮杀声里,马蹄声碎,血流成河……一边是汹涌而至的曹军,一边是身染沉疴的慈母——这是一道异常艰难的选择题。鲁肃毅然寄母于此山附近时,万般无奈里是否也悬着一颗滴血的心?御敌归来,面对逝去的母亲,这座小山究竟埋进了多少鲁肃的悲怆,多少鲁肃的哀思?……山无语。

距离寄母山不远,还有一座小山,准确地说,它只是一道山岗。这山岗远远看去,酷似一条蛰伏着的青龙。我于是想这青龙村的由来多少与这山岗有关。青龙的龙头处,赫然现出一座被毁的古墓。洞开的墓穴似写满悲愤的泪眼望向苍穹……从诸多的蛛丝马迹里,初步判定墓主应为大清名臣张英三子张廷璐。据见过此墓的老人述说,古墓曾经气势恢宏:巍巍坟冢,高高的墓碑,石人,石马外加五级拜台……那个“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大清宰相,海一样的胸怀,曾荫及桑梓,荫及无数华厦子孙……几百年后,是什么样的鲁莽与无知让他和他的子孙们横遭炸坟毁墓,翻尸盗骨……那些当年毁坟的人们,有的垂垂老矣,有的也许去了坟中人的同一个世界。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想他们会忏悔的——为自己,也为那个荒唐的年代。

寄母山与青龙岗之间是静谧的青龙湾。睿智的人于是发现了她,并开发成了一座美丽的休闲农庄。一湾秋水里白云悠悠,漫山遍野的果树上,有的挂满了古铜色的猕猴桃。徜徉在成片的樱桃林前,宛若置身于樱花烂漫的时节,一段段粉红色的记忆如涟漪般地荡起。徘徊在一条条林间小径上,留连于亭台楼阁之间……世间种种纷扰倾刻间烟消云散,只有那份恍若隔世的惬意在心头一点点地洇染开来……

走在青龙的田间地头。脚踩着松软的田埂路,一旁的狗尾巴草们亲热地缠住裤腿,收割后的稻田散发出的泥土裹着稻草的气息苏醒着儿时的记忆……这一刻,我又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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