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罗丹和庄子的说法,生活中不缺少美,只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罢了。前提是需要我们练就一双“发现美”的火眼金睛,才能激活彼此的视线。所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那就让我们睁开发现的眼睛,广义上游目骋怀地进行一场美的旅行。
其一,看见美无所谓时间限制。晚唐杜牧说“阅景无旦夕”,从风景来说,早晨有早晨之美,黄昏有黄昏之美,总有一款适合你,无所谓早晚的时间限制。所以王维“兴来每独往”地到水穷处去看云。苏东坡半夜到承天寺拉好友去赏月。元代大画家黄子九“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急流轰浪”。南宋人高彦竹在“夜月沉沉风露冷”的寒夜,起向庭中独自行,伴人惟有梅花影……某种意义上都是不受时间限制地在“宇宙之大,品类之盛”中俯仰天地万物之美。
其二,看见美无所谓路程限制。唐人于良史说“兴来无远近”,只要高兴就可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万水千山只等闲,无所谓路程和地域的限制。所以秋风起,冬天至,都先后为官洛阳的张翰就回苏州去吃鲈鱼,何逊就到扬州去看梅花。而风雪夜,王子猷坐船去看友,张岱湖心亭去看雪……都像进入桃花源的打渔人,“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在兴之所至,尽兴而归中完成美的旅程。
其三,看见美无所谓视角限制。从看山角度说,无论身凌绝顶的杜甫是“一览众山小”的鸟瞰和俯看,欧阳修是“环滁皆山”的环看,还是苏东坡的成岭的横看,成峰的侧看;和宗炳晚年卧床看墙上的山水的卧看。甚至如宋人刘敞在城头直截把微雨中的山景看成“一片江南水墨图”,以及唐人方干所说,还家莫更寻山水,自有云山在笔峰……美都在你的视线中。
其四,看见美无所谓身份素质的限制。固然“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美学家们看美是道高一丈,但某种程度上说,粗通或不通文墨者看美有时也能入木三分。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宫女也像“坐看云起时”的诗人一样,坐看牵牛织女星。站在五台山庙门前的鲁智深不会吟诗作赋,却能由衷地对五台山壮美的山景“喝采一回”。说明被山景愉悦的身心已和“穷诸名山”的王羲之一样,卒当乐死。打柴为生的钟子期是一语道破俞伯牙抚琴的高山流水。更奇的是,文盲的慧能也吟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千古名诗……当然他们无法像王羲之对浙江绍兴之兰亭、苏东坡对湖北黄冈之赤壁所产生“因人而彰”的名人效应。但无可否认,他们也是美的发现者、参与人。某种程度上说,佛渡有缘人,不用一钱买的清风明月,无时不在义务点化每一个“妙处难与君说”的会心人。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无论怎么说,你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火眼金睛,爱美的心灵就没有枷锁。反之,你若是“美”的盲者,那就像“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美与你就老死不相往来,如同活在两个世界。总之,在美的大花园中,让我们以与幡同动之心,睁开发现的慧眼,陌上花开缓缓归,多欣赏这醉人的美景。兴之所至,再“咏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