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城探寻
清晨冒雪上村后的高坡,俯身望去,大野里一片肃杀,萧瑟的风时时袭来。
一切生命的迹象都被迷茫的白雾覆盖,让我无法辨清牛头城的神秘面容,那片废墟在狂雪飞舞中越发显得沉寂而苍茫,甚至有点奇寒。
吐谷浑垒土为城,饮血踏歌,身居高地,屯兵大野。
每次梦里都出现牛头城凝重的身影,以及与城密不可分的故事。
吐谷浑意外地从北方腹地撞入洮州大地,这些匆匆的身影在广袤的洮州艰难的扎根。我想那些暗魂可能还厮守着这片故土吧,不然,为何山坡上那毛桃树还迎雪挺立,依然保留着一种倔强的姿态。
吐谷浑深埋内里的精神渗透在每个遗留的残垣断壁中,浸润在每片破瓦和残砖中。细细地咀嚼一番牛头城优美的传说,闻一闻古城废墟上弥漫着的历史气息的烟云,也是一种惬意的寻踪。
虽然,时光已倏忽飞逝千年,但我与牛头城的对话打破了时间隧道的束缚,短暂攀谈,哪怕仅仅是瞬间的交流,我想通过翻捡历史的残章断句来深层感受一下这个谜一样的城带给我的启示。
当我在迷惘中远离故乡,雪已在黄昏里暗淡下来,留在牛头城遗址上的只有我深浅不一的脚印和被寒风吹皱的裸露背影,耳畔又传来我咏叹牛头城的诗句“苍凉之歌,嘹亮历史的记忆之门。谁是立定城堞的将士和马群,败北的军队,带伤的马匹,消失的箭镞,以及沉落的荣光?”。
其实牛头城已失去西晋时期吐谷浑雄居时的神采,遗留下来的也只是片片废墟和废墟上随意散落的瓦砾,以及破败城垣上时暗时明的洞眼,还有那一幕幕与城有关的古老传说。
远古的洮州
一片雪花,飞翔五千多年。
把轻盈的身躯落入洮州古老的胸口,带来上古瓦当和铜器的撞击声。
一幕幕战事在洮州的额头上刻下狼烟和旌旗猎猎。
谁的声音还传递着血与火的故事?
谁的行囊还挟裹着唃厮啰的旷世传奇?
谁的脚步还保留着马家窑和寺哇千年迁徙的印痕?
我不想打开上古的历史册页去搜寻人类落入洮州的时光之羽。
更不想费心去翻捡沉入苍烟里的那一丝文明的气息。
眼前赫然伫立的不是一座座墓群,而是五千多年沉淀给后人的惊世骇俗!
还有什么不沉静的呢?
那些横呈千年的尸骸,足以印证当年的智慧和辉煌。
当我在公元二O一三年的某个夏天,把双脚僵硬地迈入那片频临洮水的台地时,我与近千座墓葬群相遇,眼前的场景瞬间震撼,我惊喜之余,张开的嘴被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葬品神秘的氛围所弥漫,呼吸急促的我想这些激烈的战斗,以及惨不忍睹的杀戮场面,空气都快窒息了,往事何堪回首!
当一座座墓穴被考古者的目光剥离开来,呈现给世人的本真,就是这文物的掘尘之花依次绽放,而随缘而来的是深层文明发掘的背后,一页页精彩的历史会透过洮水环绕的古城遗址,把最亮丽的故事演绎给那些期盼的眼神和饥渴的心灵。
冶海速记
一幅旷世的绝版古画,在那饱含诗意的峡谷袒露无遗。
一面落满柔情的镜子,倒映着行走前世的冷漠与孤寂。
一张被时光青睐的雾衫,覆盖着甘南腹地最美的一只眼,在云朵的抚摸中妩媚动人。
一块浸润花儿和民谣的碧玉,那最细腻而温婉的情节,在白石山中如莲盛开。
一曲扣人魂魄的乐章,撼动多少访客的心扉。倾听冶海边民歌嘹亮,那浓郁的乡愁,在民间烟雨中独上心头。
远处似有铿锵之声逼近,莫不是那明将常遇春策马扬鞭,掀开时光之羽,把明初戍边的故事颂扬。
一段秋水跌宕,吹皱多少英豪的悲壮史诗!
【作者简介】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著有《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青藏旧时光》《竖起时光的耳朵》。曾获甘肃省第六届黄河文学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