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族史。一路,硝烟弥漫。
血雨腥风,骏马嘶鸣,一场更大的风暴,由远而近。
战,还是退?
面对即将收获的千顷稻菽,寨老把鸣火枪攥出了火,狠狠地扛到肩上。
而面对庭院前天真地嬉戏的孩童,寨老又无力地从肩上放下鸣火枪,深深地垂下高昂的头颅。
远方是不知的遥途,远方有永远的家园?
一杆杆枪支,像一堆烧火棍,堆在坑里,掩埋!
扶老携幼,一步三回头地退出故园,退出安宁,出走异域——千年的迁徙路,千年的血和泪,一直洒到红河岸边。
……而今,红河岸边一堵被火烟熏黑的墙壁上,一杆鸣火枪被烟灰覆盖住,仿佛在回忆一段悲咽的往事。
弯刀
细雨霏霏。淬过烈火的牙,阴霾的天气,亦掩盖不住生命的亮。
稻禾青青。田间的百草亦青青。
雨中,一个披蓑戴笠的汉子,肩扛弯刀,健步走过田埂。
山风习习,吹拂着稻草,亦吹拂着百草。
山风横过弯刀向上的刃口,感觉到了一种闪闪的疼。
弯刀,哈尼山寨普通的农具之一,汉子人家行走农事不离手的拐杖。
弯刀不弯。面对多灾多难的生活,弯刀一直挺直了钢铁的腰杆。
铓和鼓
一路,撕杀声潮涌。
进或退,各司其职。
铿锵或者雷鸣,迸进血腥的红。
天生的一对,合作,是一个民族结束千年的迁徙后完美的重配,退出硝烟,重新回到舞蹈中,回到当初的节奏里。
红河岸边,山峰入云。
高原和平原断落在记忆里,半山腰成为民族新的视点,森林和水走进命定的脚步里。
劳动亦如时回到日程中。
“一寨安乐看一对铓鼓,一家幸福靠一双父母。”
一圈一圈地把篝火围在中央,旋转、起舞。
铓和鼓,像山寨的心跳,跳出安宁、祥和、欢快的夜晚。
谁的脚杆痒了?
痒的,不是脚杆,是被生命激奋的心。
【作者简介】莫独,哈尼族,现居云南蒙自,中国作协会员。出版《守望村庄》《雕刻大地》等10余种。获全国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第四届“中国·曹植”诗歌奖一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