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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琐忆

罗培
2022年06月10日

“摘来鹤顶珠犹湿,点出龙睛泪未乾”。在路边等人,听到旁边的小孩在念余萼舒的《杨梅》。哦,原来又到了杨梅登场的季节。

乡下老宅边上站着一棵杨梅树,是村里唯一的一棵,爷爷种下的。打从我记事起,它已树冠盈亩,浓荫蔽日,常年宛若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以前,它结的杨梅,更是我在暮春初夏时节的一大期盼。

暮春的风少了寒意,我们褪去厚重的衣服,那略大于珍珠,青如翡翠的杨梅,也从绿叶间探出头来了,诱惑着望眼欲穿的我们。我和几个小伙伴也不守着电视追动画片了,常常晃荡流连在树下,盼着大风一吹,那些挂不住的幼杨梅,坠落到地面。但仅靠偶发的风,不足以慰藉我们的贪婪。

个高的伙伴只好找来竹竿,伸到树丛中,好一顿挥舞敲打,未及成熟的青杨梅,伴着我们的喧嚷声,被抖落得到处都是。爷爷听见声响,急匆匆跑出来喊,小心酸掉牙,等熟了再摘给你们吃嘛。几声嗔怪,我们麻溜跑开。我们躲到一角,将杨梅擦拭干净,急不可耐放入口中,舌尖触到它那细软的刺,被酸得面部扭曲,牙齿打蔫儿,“嘶嘶”叫着,但即便如此,我们心底溶漾的却是甜。

时光忽尔走入初夏,那半藏半露于密叶间的簇簇杨梅,长得饱满大粒多了,也染上了诱人的炽红色,有的甚至红得发紫发黑,摄人眼目,一望生津。这杨梅成熟的时节里,我便可以痛痛快快吃个够,嫣红的汁液在口内飞溅迸射,满嘴的馨香,满嘴的清甜。除了自家吃,爷爷还会分一些给乡亲们品尝,让村子的初夏都变得甜津津的。

那个清贫的年代,杨梅不仅仅是自家吃的果实,还可以拿来卖钱,贴补家用。有些年份杨梅结得多,爷爷便摘一些到集市上卖。他叫上我一道,蹲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叫卖。那会儿,我年纪不大,自尊心倒是不小,守着这杨梅摊儿着实难为情,内心酸酸涩涩的。

正如神奇的墨菲定律,人越是怕什么就容易来什么。有一回,远远看见一位同学朝街口走来,我的脸霎时滚烫起来,赶紧转过身去,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被看到。爷爷看出了我的异样。等同学走远后,爷爷说,我们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劳动换钱,没什么丢人呀……爷爷一番宽解,我渐渐抛开无谓的自尊心。而这番教育,也如种子落在我心底生了根,那影响似枝丫蔓延伸展。记得有段时间我失业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心仪的工作,每月还有贷款要还,想起爷爷说的话,便果断抛开所谓的面子,心无顾忌去摆地摊、开网约车,渡过职场空档期。

光阴推移,如今飘至异乡,老家的杨梅成为了遥远的眷念。每年这个时节,我的心又飞回到那棵杨梅树下,那些关于它的酸酸甜甜的记忆,也再一次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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