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影叶荫似的
鸟雀站在树上，鸟影就叶荫似地筛在地下，小小湿润的一块，看不出和叶子有什么区别。
鸟雀扑地一声飞起，一片叶子跟着飞翔。鸟影留在地上的湿印，很快被阳光烘干，空气中仍能嗅到鸟的气息。
鸟的气息就是叶子的气息，青汪汪的。
秋天过后，叶子落光了，乡村土墙上到处看见鸟影，叶子似地晃来晃去，给寂静的大地凭添了活力。
一片鸟影越过窗口和大片瓦顶，来不及细看，便风一样闪过。
随后传出几声鸟鸣，是不是刚才飞过的那只？
鸟影紧快，时光一般，没人能捉得住。
夜禽的影子
月光下，夜禽侧身飞过我家山墙，影子一闪，一片叶子从墙上长了出来。
它们来来回回地飞，织在土墙上的影子便愈发浓密，藤叶爬满山墙。夜色中传来风吹叶子的声响，噼噼啪啪，这是夜禽的翅膀拍出来的，静夜里很好听。
月光下辨不清是什么鸟，想必是蝙蝠吧？夜渐凉渐深，夜禽一只只减少，墙上的藤叶一片片剥落，最后只剩下一只在缓慢地飞。
土墙又恢复了单纯的月色。
细辨，墙上能看见一个个洞眼，像是夜禽的穴。
夜风中，土墙上那只夜禽的影子，被月色刻化出来，像一幅淡远的水墨画。
吠声轻了，一村子的树在晚风里呼吸。
偌大的村庄，由一只小小的月亮来照看，挺让人心疼的。
春桃
这个小名叫春桃的女子，在我十四岁那年嫁到东岗村，做了我的堂嫂。
一个喜欢穿粉红衣裳的清秀女子，邻人们都喊她：春桃。叫得亲切，应得温柔。
满村庄的桃花开了，清香沉醉了我的眼神。
堂兄另觅新欢的那年，春桃憔悴了一幅青春的容颜。奇怪的是，那年门前的桃树没有开花，村人责怪堂兄负心，春桃不哭也不笑。
五岁的小儿紧跟在她身后，像一个哑巴。
我出门念书的那几年，村上的事情有了变化。
邻人中的一个后生恋上了春桃，春桃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和暖意。村人们背后议论，春桃一点也不在乎。
没请一桌酒席两人就搬到一起。村人说，春桃怀上了人家的伢呢。
那天我在村口遇见春桃，她正腆着身子去井台洗衣裳。
春桃脸上的笑跟初嫁过来时一个样。
身后枯秸旁是刚开的桃花，把村巷熏得微醉。
作者简介：张道发，第四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获得者，“首届安徽散文诗十峻”。著有散文诗集《东岗村笔记》，作品散见《星星》《散文诗》《诗潮》《诗歌月刊》等，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散文诗》等选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