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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村庄

王娟
2023年05月19日

我是在四月的一个深夜在网上下单购买魏振强老师的新书《村庄令》的,拿到书时正好是五一假期,不曾出门远行的我,在魏老师的书中作了一次远游,跟随他缓缓的述说,神游了他年少成长的地方——外婆的大司村,那里也是他最牵挂的故乡。

今年我因为女儿即将高考的缘故,很久不曾静下心来完整地读一本书,魏老师的这本书却是例外,我几乎是一气呵成读完的,每次都是一拿起就不舍得放下,有时深夜还在津津有味地捧读。魏老师的文字看似朴素平淡,但朴素的字句里却饱含着他对外婆、故乡和亲友的深情,读来让人为之动容。读到动情处,我常常不由得潸然泪下。人到中年,心灵渐渐被磨砺得粗糙与坚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为一本书中的文字落过泪了,这泪水,是感动,是震颤,是共鸣。

我和魏老师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更多的是在微信朋友圈里欣赏他的妙语连珠。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位真诚善良而又风趣幽默的老师,让人觉得可敬又可亲。读了这本《村庄令》,我才知道原来看似阳光开朗的魏老师,竟然有着如此沉重苦难的童年,他从五岁起就被送到外婆所在的小山村--大司村,与孤苦的外婆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知道为终日辛苦挣工分的外婆分忧,喂猪、烧水、做饭、放牛。在善良而坚韧的外婆熏陶下,苦难的生活并不曾将他击倒,反而让他变得更勤奋上进,也更懂得感恩与珍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外婆的大司村正是滋养他的精神原乡。正如他在后记里所说的:“支持我成长的最初营养来源于这个村庄。它是我生命最初的温床。”

书中所有的文字都围绕着外婆与外婆的村庄展开。魏老师以不疾不缓的语调娓娓道来,诉说着童年与故乡、往事与乡情。每一篇读来都那么真实质朴,又那么打动人心。也许,最朴素才最深情,最真诚才是最动人。就像魏老师在后记里提到的: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虚构,不夸张,不矫情,这样才可能保持对一座朴实村庄的起码尊重。他的确做到了,这是一本用心灵写就的书,献给养育他的村庄,献给他最爱的外婆,献给故乡的亲朋,同时也献给广大的读者。

魏老师在书中以一个曾经的少年的眼光,不断地回望与打量着那座他熟悉而热爱的村庄。他以深情的笔触写对故乡人事的怀念,对外婆的至爱与怜惜。在他眼中,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可亲,一人一物都是那么可爱。他用白描的手法描摹的故乡人物,一个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他笔下的菊英、小铁头、小皮实等,都有着善良、质朴而热忱的心灵。在他克制而沉静的叙述中,我常常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看他写年轻的大舅活活累死饿死在外公的坟前,看他写小姨娘的儿子宗轩为生活与家人奔波操劳,才三十七岁就不幸去世,我一边读一边抹着涌入眼眶的泪水。我不认识魏老师的这些亲人,但我能够透过文字深切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让人疼痛的亲情。

这本书中着墨最多也最感人至深的就是魏老师的外婆,一位勤劳、善良而又坚韧不屈的平凡而伟大的女性。她的一生充满坎坷艰辛,早年丧夫丧子,独自抚养两个女儿,直到晚年仍辛苦劳作,只为补贴女儿一家拮据的生活。命运对她那么不公,但她从没被困苦打倒过,也从未抱怨过,她只是咬牙默默扛起生活的重担,将苦难都悄悄咽下,独自承担,独自咀嚼。文中不止一次写到外婆在田间干活,衣衫背后总是一块又一块白色汗渍。但即便生活艰难,她对幼小的外孙却充满疼爱,把辛苦劳动攒下的工分给外孙买新钢笔,买的确良衬衫。她从不把爱挂在嘴上,却用汗水与辛劳养育着子孙后代,给他们最伟大也最无私的爱。在《外婆,安好》一文中,魏老师回忆,外婆随一群男劳力一道去外地修河坝回来,“她挑着筐子,在一大群男人中显得那么矮小”,当外婆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在火车上买的面包时,他充满深情地写道:“那是我此生吃的第一块面包,裹着外婆的汗味,裹着尘土,也裹着异乡的风霜。它虽然很凉,但很香,很香。”外婆去世前,原本瘦小的她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骨头,他说:“外婆这一生,是被我们全家‘榨’干的,或者说是被她自己‘挤’干的” “我甚至想过,如果她身上的骨头能给我们做柴火取暖或者做一顿饭,她一定会二话不说,任我们拿去点着。”看到魏老师对外婆深沉的追忆,也让我想起我的外婆,她也同样是饱尝生活艰辛,勤劳、善良而坚忍的乡村女性,我从小也是被外婆抚养的,可惜我只在懵懂不记事的时候在外婆身边呆过几年,长大后又随母亲到了父亲所在的这座江城,还没来得及报答外婆的养育之恩,她就已经溘然病逝,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连见她的最后一面都不能。

由这本书我也想到另一位作家文友青青姐所书写的外婆,在《一个人的二十四节气》里,她以饱含深情的笔墨写了童年与外婆一起度过的时光。还有我最近刚刚读完的许冬林的《外婆的石板洲》,也同样以优美的文字追述了关于童年和外婆的温情记忆。相同的是,她们都和魏老师一样,在童年时代汲取了外婆的挚爱与亲情,也都在外婆的熏染下成为同样善良而坚强的人,也许正是儿时与外婆相伴的岁月,让他们比其他孩子更加敏感多思,也因此长大后成为作家,拿起手中的笔书写童年与往事的点点滴滴。不同的是,因为性别的差异,她们的文字更加细腻温婉,魏老师的文字则更加朴素与节制。

感谢魏老师,以一本献给童年与故乡的书,带领我体验了古老的山村生活,让我看到许多淳朴而美好的乡亲,更让我的心灵在阅读与泪水中接受了一次澄明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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