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爱 ，我们就老了”
湖边木椅上，你指着粼粼波光说
黄昏像天空撒下的橘瓣
银杏叶飘在我们的头顶
像被忘却的明信片
我们在林荫道上走着
一切话语都显得多余
八十年代的信还躺在书柜里
绿色的邮筒在风里站了多少年
我们总得爱着点什么
才对得起这人间
你看，白杨树在风中
一年一年地绿
红叶李的花，卷起漫天大雪
即便一根稻草，也不轻易交出它的金黄
让我们一无所有地爱一次吧
像多年以前，两只豹子
一跃而起，闪电一般
干净漂亮
石头村
因为有那么多巨大的石头在水里
这个村才叫石头村
因为在水里
所有的石头都散发着光芒
它们相互拥抱，浸透
像一群武士放下刀剑，成为书生
对岸的乌桕树
红叶子 黄叶子交织在一起
云朵的白和天空的蓝
被一支巨大的画笔描摹着
下午四点的太阳
笼罩着它们
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一个小女孩
从大路上跑来
对着我们粲然一笑
嘴角勾起月牙
她是一幅画里没有着色的部分
没有任何颜色
抵得过她无邪的笑容
读诗的时候
读诗的时候
仿佛和写诗的人面对面
我们彼此注视
又低下头
有一刹那
我们突然抬起头
被相同的事物击中
一朵玫瑰的忧伤
飞翔的鱼群
被扔掉的空酒瓶子和理想
夜色涌向空荡的书房
写诗的人
是狂徒
是黑夜里磨刀霍霍的人
他爱一棵白杨胜过爱一座城池
他的半截烟头
在书桌上烫了一个顿号
他拿起笔，写下落日和故土
像贝加尔湖畔
怀抱使节的苏武
守住内心的荒原
羊群在奔跑
大雪纷纷落下
他的笔越来越锋利
每写一回
纸上就布满伤痕
提及大雪
提及大雪
我就会想起故乡的燕山寨
荒野、小溪、村庄
大片的雪花穿过它们的身体
它们相互拥抱，短暂而热烈
想起被冰雪包裹的竹林，枝桠清瘦
对着天空交出隐藏已久的光芒
想起父亲，1965年中文系毕业的语文老师
教给他两个女儿的第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我还会想起长亭外的歌谣
一只麻雀跳上麦秸
一个人正挥笔
写下人间诀别
——悲欣交集
作者简介：黄海清，笔名冰尘，特级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校园文学》《大地文学》《诗歌月刊》《中国教师报》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