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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挥之不去的记忆

王双发
2022年12月09日

在我的记忆里,草房是乡村风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记载着我的乡村记忆。幼年时,我的家就是一排三间的草房,稻草像棉被覆盖整个屋顶,泥土筑成的墙基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有燕子在房檐下衔泥筑巢。草房,对幼时的我而言,总觉得其潜藏着无数的秘密,当它们渐渐破败、坍塌,进而被崭新的瓦房或楼房取代时,又会觉得,没有了草房,乡村便不再像乡村了,因为它们留存着乡村的记忆。

清晨,一道道炊烟从高高低低的屋顶上袅袅升起,盘旋,飘散。这样的画面,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炊烟升起的时候,便是乡村最恬静、最温情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在这默默无语的时光里,沉淀出一种平静祥和。炊烟,通过烟囱,连接着的便是土灶台。火在里面扑哧扑哧地燃烧,锅里的菜嗞嗞作响,奶奶在灶台前忙碌着,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在城市里住久了,会时常想起童年时的那一道道炊烟。

记忆里,板车是村庄里唯一的运输工具,也是孩子们的玩具。运输农作物时,我们总喜欢跟在它后面跑。空车时,我们就躺在车上,在不平的土路行驶。等身体颠簸要散架了,就下来继续跟着走,乐此不疲。有时候,看到停下的板车,我们也会拉着它在道场上到处跑。后来,村子里四轮拖拉机多了起来,板车就逐渐消失在人们的生活里了。

去往农田的路上,一条条只能通得过板车的小路向远方蜿蜒,两旁是茂密的植物,其间栖息着一些不知名的鸟类,有时会拍打着翅膀斜斜地飞出。我们坐在板车上,脚下是缓缓而流的溪水,抬起头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天空。有时下车淌水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蚂蟥咬了。后来,兴修水利,那些蜿蜒的小溪都消失不见了。田地一望无际,便失去了以往的神秘感。现在,每当我读到王维的“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诗句时,不知怎的,总会想到儿时的那一条条水路……

那时,夜已深,月亮挂在高空。父母仍忙着的时候,孩子也没闲着。做什么?捉迷藏,我们又叫“躲猫”。一堆一堆的稻草,就是藏身的好地方!疯玩到半夜的孩子,他们躲的躲,藏的藏,好不开心。一天晚上,有一个叫铁成的小伙伴,躲在草垛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回家。父母也没过多责备,这事要搁在今天简直不可思议的。

乡村的葬礼是喧嚣的也是庄重的。一个个前来吊唁的妇女踏入丧事者的家,便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这也并不是一场表演,哪怕她们与死者并没什么交情,作为邻里乡亲,她们哭着哭着,也会动了真感情涕泪俱下。乡村里的人,谁都不喜欢一场冷冷清清的葬礼。但对于幼时的我们,葬礼又是恐惧的。这么多年,乡村的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唯有葬礼不变,引魂幡依旧高高地迎风飘扬,哪声嘶力竭的哭声依旧那么凄凉和悲壮……

童年时,春节是盼了一整年才等来的大日子。春节到了,换上新衣裳了,听到鞭炮声阵阵,闻着空气里飘散的硫磺味,心里就莫名地欢喜,整座村庄都是我们的乐园,这是能让我们真正快乐的节日。乡村的春节,总是年味十足,大红的灯笼,喜庆的春联。每顿饭,食物都要先摆在方桌上,点香燃烛,对祖先三跪九叩,然后烧纸放鞭炮。做完这一整套仪式,才可以吃饭。现在似乎一切没变,只是再也找不回童年快乐无忧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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