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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李凤仙
2022年05月20日

春渐深,天光亮得早些了。郊外杏花点亮了山坡,湿润的空气里调着百花的蜜香和新草的清香。

我在郊外跑步。跑道宽阔平坦,乌溜溜的路面,被昨夜的小雨和现在的鸟鸣洗得洁净如新。在这条路的腰身扭得妖娆处,我的目光忽然罩到了一只硬壳虫子。它仰面朝天,蒲公英花蕊般细的黑腿在空气中快速蹬,像小孩子玩“石头剪刀布”。

“这虫子真会玩!可是这路上岂是你任性的地方?被人的大脚板踩了,你还有小命?”我不觉停下,弓着腰看它,希望它因为害怕我而结束游戏,换个安全的地方耍。

谁知它当我是空气,并没有一骨碌翻过身,张开翅膀飞走,或跳着逃离。这让我有点不满,区区小虫,也太目中无人!我索性蹲下,看你什么时候怕我,飞走。我体位一改变,发现它有两条腿曲着贴胸,仿佛是画在它身上的深墨痕。它的腿是先天残疾,还是和其它虫子打架受伤了?我这么想着它的两条腿残疾的原因时,它的身体歪了歪。我明白了,它是预备翻身,可是少了两条腿的力量,力气不够。

我看它身体歪着,像一页将倾的小舟,腿蹬缩得更快,可身体都打转几次了,还是翻不过身来。我用眼睛帮它使劲,不断握自己的拳头帮它使劲,可它还侧歪着。我不假思索地伸出一根食指,塞在它尾部下一拨,它弹了弹,居然仰躺得越发正了。原来它的翅膀光滑如抹了蜡,我的手根本没使上劲。我又拨了几拨,它依然只弹几弹,晃几晃。晨曦比杏花还白了,跑步的人越来越多,它继续在这里,很容易被大脚板踩得稀巴烂。虽然只是一只虫子,但或许它都努力地活了半个虫生了,这么死于非命,到底可惜。

我要救它。不是我多么佛性,而是我一贯要求自己看重很多物种的生命,小虫子也丰富了生命的底蕴,赖活着也是生命的一种底色。

我四处张望,捡来一根小棍子,插虫子身子下一翻,它也用几条好腿更奋力蹬,两根触角都快并到一起了。我突然喊起号子: “一二三,翻!一二三,翻!”终于,它摇了摇,翻过来了。虫子大概太累了,趴着一动不动。它的背微驼,双翅黑底子,晕浅绿玫紫,闪着金属的光泽。真是一只漂亮的虫子。

它歇了我一个深呼吸的时间,背朝天“爬”起来。它的头像地下有东西拽着,往下钻,它的爬,实际上是使劲往地上跌撞,跌一次,它再把头顿顿,再往下钻,再跌,它再钻,但几乎没怎么挪位置。我突然明白过来,它有两条腿坏了,可能牵扯着头无法抬。我看着它艰难地行走,推测它的翅膀一定也无法飞,要不然,它一定展翅飞走了。我望望路,很替它着急,它爬跌这么宽的路,不亚于人用扁舟渡太平洋啊。

虫子到草地上就不怕人的大脚板了,我忽然想到。我弯腰抓起它。它在我掌心里还在跌撞。我把它放到路边草里。草还年幼,才把泥土盖好,路边鲜绿绿的,露珠在草上滚圆着,闪亮着。硬翅虫钻到一棵新荷绿的三叶草下,一片三叶草像蜻蜓振翅一样颤了颤。

李凤仙,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语文老师。闲时看书,旅游,写作,发表作品若干篇,《坚信每一朵花蕾都会绽放》被收录进《中小学名师师风师德建设》一书,《布谷声声》获《安庆晚报》全国征文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奔跑中的视野》《野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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